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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10章

乐长怀关好车门,把小邢扶端正,把警帽给他整好,如同他还活着一样。然后,他端端正正地给他敬了一个礼,猛地驾起吉普车,像一头愤怒的狮子,疯了一样的向前开去。

乐长怀开着吉普车,拉着牺牲了的小邢和死去的老太太,一口气开到了上谷市。到了市里,天已经黑了。雨还在下着,却比乡下小得多了,昏黄的路灯光下,有千丝万缕的雨丝交织着、飘洒着,像是一张无形的网。他放慢了车速,市区人多车多是其次,他在想,这算哪一出呢?到了局里,怎么向人说起呢?又怎么向小邪的父母交待啊?

他慢慢地把车停在局大院一个不怎么被人注意的角落,熄了火。在驾驶座上坐了好大一会,才慢慢地走向局长张少平的办公室。

张局长不在。值班的同志见他这般模样,说:“乐队,你这是刚从水里捞出来的啊?看来今儿收获不小吧。”

乐长怀嘴唇抖了抖,说:“我找张局!”

“不是说了嘛,张局长开常委会去了。”

“打他的手机。小邢,死了……”

值班的同志大吃一惊,问他怎么回事。乐长怀说:“待会儿张局回来再说吧。”指挥中心的同志就打了张局长的手机。通了。据说,开常委会时只允许张局长一个人的手机开着。

乐长怀在电话里给张局长说:“我是老乐。请你马上回局里,我去平阳县调查那个刘球儿,路上小邢被人打死了。”

张局长也急了,问:“什么?人在什么地方?”

“我把他拉回来了,人还在车上。详细情况,回来再给你……汇报。”

“我马上回去!”

乐长怀放下电话,一下子瘫坐在椅子上,水滴了一地。指挥中心的同志找来一套衣服:“乐队,先换一下衣服,别沤着了。”

乐长怀似乎没有听见,一动不动。好一会儿才站起身,一步一步地走下楼去,直直地站在大门口,冒雨等着张局长。

值班的同志拿了把伞,追上了乐长怀。

时间不长,张局长的车开进了院子。

乐长怀陪张局长去车上看了看小邢,又看了看后座上那个死了的老太太。张局长没有开口,乐长怀叹了一声,嘴唇颤抖地话也说不连贯了。说:“我和小邢去平阳,找到了刘球儿……”

张局长见他一脸的水往下流,不知是泪水是雨水。就说,“老乐,回屋去先换换衣服,再慢慢说。”

他们就上了楼。

值班的同志把乐长怀的湿衣服扒下来,里里外外,给他换上了干净衣服。

乐长怀缓了好一会儿,才慢慢地将情况一一向张局长作了汇报。

张局长听完,思考了一下,对值班的同志说:“通知局领导,能来的都来一值班的同志打电话去了。

乐长怀坐在那里,深深地勾着头,像是犯了罪一样。

张局长给他倒了一杯水,拿出一包饼干,说:“老乐,你先休息休息,吃点东乐长怀却没抬头:“不,张局,不用了……”

伙房给他做了一碗热汤面,端来。乐长怀也没有吃,他吃不下。

不大一会儿,政委和几位副局长来了。张局长故作轻松,说:“算个碰头会吧。出了点事,老乐给大家说说。”

乐长怀又把情况汇报了一遍。

大家听了很吃惊,也很悲痛。在上谷市的公安系统,以身殉职英勇献身的干警是有的,但像小邢这样年纪轻轻就牺牲的,还是头一个。

张局长制止了大家,说:“先别议论了。我看这件事,先和小邢的父母通个气,做好工作,料理后事;那个老太太,也和她县里村里打个招呼,亲属也通知一下,把后事处理好。案子的事,稍缓一缓吧。”

问其他人有没有别的意见,回答说没有。张局长说,那就这么办吧。

那几天局里的气氛有些肃穆。老太太那头,她的几个亲属戴着孝,在局里泡,提了不少条件:要局里出丧葬费,要局里赔偿损失,要局里返回老太太的三万元钱。实际上,是想讹局里一笔钱。局里接待人员说:“刘球儿虽说死了,却也是犯罪嫌疑人,若查实了,那三万元就是赃款,你们敢不敢要?老太太虽然死了,也有包庇罪犯嫌疑,如果这些情况属实,还要有个说法的,你们还要不要丧葬费?”老太太的那些亲属,才不说什么了。接待的同志又说,“乐长怀是为老太太看病,才把她接出来的。路上死了,是想不到的事,谁希望她死呢?你们这些人,还是亲戚呢,老太太病得要死了,怎么也没个人管?这会儿,一个一个瞪着眼,就盯着要钱了!你们的良心呢?”说得谁也不敢说话了。

局里给了他们一口棺材钱,先把老太太埋了。说以后的事,根据案子情况,再作处理吧。

小邢这儿,麻烦就多了。小邢是独子,父亲是个公司的经理,母亲是市里一所中学的老师,都五十岁出头了。小邢警校毕业,分到市公安局刑警支队,据说费了不少劲,上班还不到半年呢。两口子一听说儿子死了,就炸了。尤其是小邢的母亲,一口气没上来,就住进了医院。小邢的父亲倒是还能挺得住一些,没有病倒,却也有些精神晃惚,颠三倒四,不能坚持正常工作了。他说他钱是不缺的,什么也不要,就要儿子。

这事就不太好办了,谁能赔他儿子啊。领导去看望小邢的父母,还派了两个人专门守候着,他们谁也不敢在他们老两口面前谈儿子的事,一提,老两口就犯病。?

小邢的尸体放在医院的太平间里,用冰冰着。

乐长怀心里万分愧疚,去医院看望小邢的母亲,又去小邢家看望他的父亲。乐长怀一去,小邢的父母情绪就更加不好,乐长怀就再也不敢去了。?

过了十多天,小邢的父母情绪稍稍稳定了些,才把小邢的遗体火化了。局里为小邢开了追悼会,场面十分隆重。去火化厂那天,一溜几十辆警车奔向火化厂,出了市区,一齐打开了警笛,向小邢鸣笛致哀;笛声呜呜咽咽,绵延了十几里!这是为了小邪,小邪的父母,也是为了公安干警们。这些年,社会上对公安也不都是一片赞扬声,根儿就在内部一些人不注意自身形象。乐长怀对此恨之入骨,他曾经说,别的我管不了,刑警支队的人我还是管得了的。队里谁工作出了问题,我兜着;可你们得管住两样,裤腰带上边和裤腰带下边。裤腰带下边就不用我说了,裤腰带上边就是衣裳兜子,别错装了别人的和公家的票子。谁要是管不住这两样,就别怪我不客气了。果然,多年来,刑鳘支队没出过这类事。但是,也有一人例外,这个人叫穆同治。前些年,市“扫黄办”要在队里抽一个人,乐长怀就把干警穆同治派了去。穆同治在“扫黄办”一年多,手腕子狠,敢打敢拚敢碰硬,工作成绩相当显著。但这厮手腕子硬下边也硬,工作同时也工作”了不少风月场所的小妞。就有人给他编了顺口溜,说他脱了裤子上床,提上裤子扫黄。穆同治不仅工作了一些卖肉的小妞,他还在一次酒后把一家歌舞厅的老板娘也工作了。老板娘咽不下这口气,就把穆同治告到了张局长那里。

张局长找了乐长怀,征求他的意见,问这事怎么处理。

乐长怀听了,气得眼珠子都红了,一句话也没说,扭头就走了。他回了队里,穆同治也听到了老板娘告他的风声,就想来队里打探消息,正好和队长乐长怀碰上。

乐长怀的眼死死地盯着他,问:“老穆,真的?”

穆同治经不住乐长怀锥子一样的目光,心里虚了。就点了点头。

乐长怀二话没说,掏出枪朝老穆裆里就是一枪,老穆立马就瘫在了那里,血流出来,裆里染出了一个满堂红。还好,那一枪没有打中老穆的那家伙,只是打在了他的大腿根儿上。人们说,乐队长是为了照顾老穆,枪口稍微偏了偏,不然,老穆的那家伙就没有了。

乐长怀笑笑,连说不是不是。是当时叫老穆给气糊涂了,手一抖,枪就没准了。乐长怀的枪法一向是指眉毛不打眼睛的。

老穆为此调出了公安机关。去年,听说他得了花柳病,有同事在一个小胡同的诊所里见过他,人黄白寡瘦的,走道一个劲打晃,禁不起二级风似的,看来怕是不行了。就有人劝乐长怀去看看老穆,毕竟同过事,毕竟有过那么一档子事嘛。乐长怀不去,还有些幸灾乐祸,他说,让他学好不学好,怎么样?杨梅大疮长上了。

为那一枪,乐长怀同样付出了沉重的代价,背了处分不说,还崩掉了一个副局长。那一段时间,正好要提拔他为市公安局副局长,报告都打到了市委,局里也传遍了,可是乐长怀好像没这回事的。林政委也听到了这个信,就专门把乐长怀叫到家里去了一趟,林政委到了岁数,已经退休了。林政委说:“你是不是还想一下子闹个正局长?长怀啊,别犯犟了。我看你这一辈子,也恐怕就是这一次机会了。”

乐长怀笑了笑,说:“蹲蹲苗子吧。”林政委就有些不好意思了,说:“蹲什么蹲啊?你以为你还是小年纪啊?”

乐长怀说:“给老政委开玩笑了。正因为我年纪不小了,我想就算了,让年轻的同志上吧。”

林政委就有些伤心,说:“长怀,叫我怎么说你呢!听你这话,倒像你是政委似的。”

乐长怀知道老政委的心思,停了一会说:“老政委,我听你的。不过,也只好顺其自然了,成就成,不成就不成,等等看吧。”

等着等着,关键时刻就等出了枪击穆同治老二的事件。

老穆的老二没有打掉,乐长怀的副局长却被他自己一枪打掉了。

乐长怀想去参加小邢的追悼会和告别仪式,最后看他一眼也好啊!张局长没有让他去,说你去了对小邢的父母情绪不好,乐长怀就没去,可他心里的石头却压得更沉重了。

过了些日子,乐长怀见案子没什么动静,就找到张局长。说:“张局,周小京的案子,我想是肯定有什么背景在后面。这些日子,我想了好多,像是清楚又不太清楚,不管怎么样,案子我还熟悉些,还让我还继续弄吧。小邢死了,他是替我死的,为了小邢,我就是死了,也要把这个案子弄清楚。”

张局长说:“那个案子,已经由管刑侦的副局长主抓了。老乐,我看,案子上的事,你就别管了。你是二线的人了,该歇就歇歇吧。”

乐长怀一听,脑袋就大了。他明白了,原来让他退下来,是因为年龄的问题。这一回,案子的事不让他再管,是因为他在办案中,断送了一个年轻战友的生命。大概碍于乐长怀是公安局的老人了,大半生的辛苦,没有功劳也有苦劳,局里才考虑没有对他作什么处理。

不过,不让他上案子了,这比怎么处理他,都令乐长怀难以接受啊。

他什么话也没说,默默地离开了局长办公室,默默地走出局大院。有的同事见了他,跟他打招呼,他也没吭声。他今天才感觉到,他工作了大半辈子的公安局,一起工作了多少年的同事,真的要拉开距离了,开始陌生了。

乐长怀独自去了火化厂,那已是小邢火化后十多天的事了。

他在众多的骨灰盒中找到了小邪,小邢在照片里对着他微笑,像生前一样,一脸的稚气天真。乐长怀鼻子一酸,一个抑制不住,便嚎啕大哭起来。一直哭了个昏天黑地,直到哭得他浑身骨节都松了,管理员前来催他,他才只好作罢。

这一下子乐长怀彻底松心了,再也用不着想案子的事了。但是,他的心情却从来没有轻松过,整日像是在热锅上煎熬一样。时间稍长,他别无选择,竟有些心灰意懒了。

夏冬天为他买来了一台电脑,让他学,说:“电脑这玩意,可是不错呢,学会了什么都能干,我教你。你不喜欢别的,就跟它下棋,可神呢,你都不一定是它的对手呢!”

乐文静则为他买了一方易水砚,又买了纸笔和书法字帖。说:“爸,没事干,你就练练书法,修身养性呢。”

乐长怀苦笑了一下,竟然发火了,说:“我这手指头,鹰爪子似的,梆硬,还能学电脑?还能练字?我看,你们这是拿我当小孩子哄啊,拿我当没用的老头子耍哩!你们谁买的谁给我拿走,谁愿意学谁去学,谁愿意练谁练去!”

她们见乐长怀火了,就什么也没说,她们知道他心里不痛快。当然,她们没有把电脑和砚台拿走,她们想,等他消了气,情绪平静一些了,也就好了。

果然,等乐长怀心情平静下来,便开始有一搭没一搭地开始对照字帖练字了,不是他想通了,而是他实在是无事可干了。不过,他只在旧报纸上写,从不在宣纸上写,怕糟蹋了好好的宣纸。电脑他却没有动,一是他觉得真的学不会了,二来是他舍不得动啊!

那天,是国庆节,夏冬天和乐文静一起来了。一进门,乐长怀正在练字,写过字的旧报纸扔了一地。见她们来,他赶紧把写的字藏了起来。

夏冬天笑了笑,装作没看见,去厨房收拾去了。

乐文静看了看爸爸写的字,鼓励他说:“爸,这就对了嘛!过节也不休息,精神可佳。啊,还藏什么呀,有什么不好意思的。”

乐长怀手都练麻了,字写得却比螃蟹爬还丑。说:“对什么对!爸爸也是没办法,总不能像泥胎一样整天坐着吧。唉,练了好几天,写的什么也不是。”

“只要功夫深,铁棒磨成针。爸,你才练了几天?”

“爸爸当兵那会儿,射击、开车、徒手攀高、擒拿格斗,也没有觉得这么难啊!”

乐文静怕说到爸爸的伤心处,使他情绪不好,就改了话题。说:“爸,人家夏冬天等了你多长时间了啊,你就是块石头,也该融化了!怎么也感动不了你?感动你比练字还难啊!”

乐长怀一听,脸就严肃了。说:“小静,这也是爸爸的一块心病。我早就说过,我对夏冬天和对你一样,说什么也不能越过这条界线!我什么岁数了,能耽误人家一辈子?”

“爸,开始我也有点不大情愿,她毕竟是我的同学、同龄人。可后来,看到夏冬天对你的一片真心,才从心里服了。爸,你不了解一个女人的心啊,年龄,不是感情的鸿沟!”

“不了解女人的心?我干了大半辈子公安,什么人的心我不了解?小静,你不要当说客了!你要还是我的女儿,就站到爸爸一边,劝劝夏冬天,叫她早些成家。这对她好,对我也是一个解脱。”

“爸,你可不能伤了夏冬天的心啊!”

这时,姑爷熊光明带着潞潞来了,潞潞一进门就姥爷姥爷地喊着,扑到乐长怀怀里,乐长怀的脸才有些阴转晴。可是,面对着小外孙潞潞,他更坚定了拒绝夏冬天的决心。

夏冬天端了菜上桌,在厨房里,她就听见了乐长怀和乐文静的对话。当然,这些话,乐长怀当着她的面也不止说过一次了,她知道乐长怀的心。今儿,大过节的,就不想再提这些事了,免得他不高兴。

这个节是特意为乐长怀过的,往年,过年过节,他从来没有时间在家里过。夏冬天张罗好菜以后,就招呼大家吃喝,像是这一家人的主妇一样。

饭间,夏冬天提到了周小京案子的话题。她知道,自从乐长怀不再插手案子,他也就再也没有主动打听过有关案子上的事。但是,这是他的伤心事又是他的心上的事,只有这个话题,才能安慰他,才能宽慰他。乐长怀曾不止一次独自去过小邢牺牲的现场,那是为了祭奠小邢,也是想堪察出一些什么疑点,找到一点什么线索。结果,他失望了。

这事他自认为做得秘密,却也没有瞒过夏冬天的眼睛。不过,夏冬天从没有当面说破过他。

夏冬天说:“节前,我采访过专案组……”

乐文静就在桌子底下踢了踢夏冬天,怕这个的话题引起爸爸的伤心。夏冬天没有理她,现在,了解乐长怀夏冬天已经胜过了乐文静。夏冬天继续说,“专案组总是回避,说案子正在侦破中,不宜报道。可是我知道,是案子没有什么大的进展。周小京那里,也就是那样了,刘球儿死了,他的老母亲也死了,这条线也就等于断了,这你都是知道的;枪杀小邢的凶手呢,侦破小组去了几次现场,还走访了周围村子里的老百姓,也没有获得什么有价值的线索……”

夏冬天故意说得平平淡淡的,目的是不让他操心案子,但也让他听到一些案子上消息,让他心理慢慢地适应,这叫做软着陆。如果他一点也听不到了案子上的事,那等于是急刹车,他非急疯了不可。

本来,乐长怀喝了三杯酒,就不喝了,乐文静和夏冬天也不让他再喝。听到这里,他却自己倒了一杯,一口喝了下去。说:“那么,刘球儿枪击黄玉臻的手枪呢?他和周小京联络的手机呢?枪杀小邢的凶手呢……”

乐文静就制止了他,说:“看你,爸,一听案子上的事你就激动了。人家不让你管,你就别操心了。小邢那一枪,明明是冲着你的,你千万别再掺合案子上的事了。”

夏冬天也说:“是啊是啊,案子得破,不过得有个时间,有个过程。案子有专案组呢,你就不要操心了。”乐长怀控制了好大一会儿情绪,才镇静下来。想起那天张局长的话,心里闷闷地,一百个不高兴。说:“对啊,我这真是狗拿耗子,多管闲事了。”

那顿饭,大家吃得还算可以。吃完饭乐文静要把潞潞留给爸爸,潞潞也愿意跟着姥爷。乐长怀却说:“潞潞给我做伴,我当然高兴。可是去幼儿园能学知识,跟着我能学什么?学抓坏人,潞潞还小了点,还是去幼儿园吧,啊。”

乐文静也不再坚持了,她找了一张纸一边写着什么,一边说:“爸,这我给你拉个单子,每天几点起床,几点遛弯儿,几点吃饭,几点练字,一直到晚上几点睡觉,你都得严格遵照执行,生活要有规律,这对身体有好处。我和冬天,要定期不定期的检查的。”

乐长怀说:“哎,这人活着真不容易啊,在单位有人管,这退了二线回到家,还是什么事也得叫人管着!”

以后的日子,乐长怀就按乐文静给他开的单子生活着。

早晨起床,去小树林里散步;回来吃早点,吃了早点,沏上茶,就开始练字;练字练得累了,坐在沙发上休息,喝茶;吃过午饭睡午觉,午睡是他最难受的事,他没有午睡的习惯,睡不着。躺着,心里尽想事,当然是想案子上的事,好些日子才适应了。结果,一旦适应了,睡了午觉,就是感觉比不睡好,一下午神清气爽;下午呢,去公园里和离退休的老头老太太们下棋;高兴了,还去亭子里戏迷堆里吼两嗓子京剧。不过,他唱京剧的水平比他下棋的水平差远了,跑调串词,引来人们一阵阵地轰笑。

好在人们对你戏唱得好唱得不好,你棋下得好下得不好都不在乎,大家乐一乐就是。乐长怀觉得,这倒是个好去处,不管你是官是民,官大官小,坐轿的拉车的,在这里都是一样的人。你不问我是干什么的,我也不问你是干什么的,一个平等的世界,反正大家都是为了消磨时间。好像是在澡堂子里,脱了衣服都是一样的。(未完待续)