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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11章

倒是有个老头儿问过乐长怀贵姓,为的是好称呼。他说免贵姓乐,老头儿耳朵背,听成了姓刘。后来就经常叫他老刘,那老头叫,人们也跟着叫,乐长怀也不去纠正,叫就答应。

乐长怀棋风好,渐渐地在老人堆里混出了个好人缘,偶尔一天不来,人们就问:老刘呢?今儿老刘怎么没来啊?

乐长怀那天没来,是因为午觉后有人来造访,来人是苏太和,这是乐长怀没有想到的。

午睡起床后,就听见了门铃声,像是卡着点似的。乐长怀开了门,见是苏太和,一怔:“是你?”

苏太和从没来过乐长怀家里。苏太和大大咧咧地说:“怎么,不欢迎啊?”

“不,不。我是说,你大驾光临,怎么也没听见你的车响?”

“拜访你我还敢开车?骑车来的。”

“对对,大老板骑自行车,也是一种风度,一种时尚呢。”

就让苏太和坐了,乐长怀给他沏了茶。

苏太和喝着茶,说:“乐队,日子过得怎么样啊?”

乐长怀不知道他来造访是什么馅,就随着他的话说:“别喊乐队了,一介草民了,被社会抛弃了。日子过得怎么样?又不是旧社会了,还有不好过的?散散步,下下棋,想吃什么就吃点什么,还有什么不好过的。不过,怎么也没有你的日子好,现在,是你们这样的人的时代了。”

“哪里哪里,还是你好,神仙过的日子。”

“什么神仙过的日子,等死的日子。”

“乐队,我是求你来了。”

“苏太和,你是大老板,我却是退了的人了,你求我什么事?”

“你退了,我想请你出山,去我的保卫上。愿意清闲一点呢,你就做个保卫;愿意多管点事呢,就做保卫上的头儿。”

“去你那里干?你那里还有人敢捣乱?”

“看你说的,总是个摊子嘛。我知道乐队长不看重钱,我也不会给你开多少钱,只是你老有点事干干,别荒了身子骨。”

乐长怀突然想起,韩平路好像也对他说过这类的话,总觉得这里头好像有点说不清道不明的什么。就说:“给你说实话吧苏老板,这个,我还从来没考虑过。”

“这还用考虑什么?又不是什么重大问题。你们局里有的人退了,去宾馆当保安的、去企业看大门的都有呢。”

“这我知道。可我,还从来没有想过。”

“当然,这是我的一点心意。我说句实在话,要不是当年你把我送进去,我不会是现在的我,说不定成了什么样子呢?我是真心感谢你,感谢政府。你考虑考虑,当然,去不去由你。”

苏太和走了。其实天还早,去下棋也不晚,可乐长怀没有再去公园,他的心气儿让苏太和一下子给搅和了。

苏太和请他去做保卫,或许是真心的。是啊,如果不是当年送他进去,再在社会上惹出什么大事来,那他还不是死路一条。从这点上说,他还是真的挽救了他。他们的工作,就是打击罪犯,保卫人民安定。其实,也跟医生一样,治病救人。

不过,让他给苏太和做保卫,做保卫上的头也好,乐长怀是不会去的,连考虑也不会考虑!苏太和是什么人啊!

苏太和靠盯梢发迹后,就考虑建一个根据地。当然,他只是为了打个幌子,遮一遮人们的耳目,好显得名正言顺一些,你什么也不干,哪来的那么些钱,整天花天酒地,呼风唤雨?他并不是怕这些,在上谷市,他还有什么可怕的?只不过是为了好看一些就是。他就弄了一个厂子,他的厂子占地四十来亩,原来是上谷市一家叫万寿斋的食品厂,资本家开的,老字号,一百多年的历史了,很有些名气。一说万寿斋,上谷市的老人们都知道创始人叫万寿斋。从万寿斋开始,往后传了三代人,就解放了。先公私合营后国营,一直效益不错,前几年才不行了。

厂子倒闭了,厂房和设备一直闲着,苏太和就把厂房和设备租了下来,转产搞起了淀粉加工,他的心没在这上边,所以经营有一搭没一搭的,生意却还说得过去。

这里曾有一个小插曲:苏太和见他一个狱友靠搞书发了大财,就动了心,也就想试一试手气,他不是缺钱,跟赌一把似的。就从一位作家手里买了一部稿子,盗用一家出版社的名义,一下子印了几十万册。书还没有发出去,就被扫黄打非办查禁了,书送到纸厂化了纸浆,还罚了苏太和五十万块钱。要不,他就又该蹲几年了。连印刷费带罚款,苏太和赔了个底朝天,一下子暴骨了。

如果苏太和动用他的蓝色档案上的那些“人物”们,他的损失可能会减少一些;或是跟他的“人物”们要一些钱,谁也会乖乖地送来的。再怎么着,他也不至于到重新成为一个穷光蛋的地步。但是,苏太和就是苏太和,这一回他不想利用他的“人物”们,他想看看除了盯梢外自己还有没有别的本事,他想试试除了依靠那些“人物”们,他还能不能活!

苏太和很讲义气,没有坑那位作家,他找到那位作家,说:“事儿你也知道了,我现在什么也没有了。不过,我不会坑你的,给不了你钱,我还有些积存的淀粉,把稿费折合成淀粉,我给你拉来就是。”

作家说:“算了算了,你赔了钱,稿费我也不要了。”

苏太和说:“再怎么着我也不能亏尔。当初,连定钱也没给,你就把稿子给了我,够意思了。你不要淀粉,就是看不起我了。”

果然,苏太和拉了一汽车淀粉给作家送来了,弄得作家哭笑不得,只得将淀粉收下了。淀粉堆了大半屋子,作家很发愁,怕雨季着潮,坏了,才找了一家做火腿肠的厂子卖了。一算账,比议定的稿费还多出一些,就把多余的钱又拿给了苏太和。

没过多久,苏太和就又翻了身,这一点要感谢韩平路,也是他和韩平路交往的开始。关于韩平路和苏太和的交往,这里也先小小埋下一笔,容后话交待。

苏太和有了钱就把淀粉厂改成了汽车修理厂;后来,苏太和干脆又把万寿斋整个买了下来。

晚七点,乐长怀看新闻联播,这是乐文静给他开的单子上的科目。

乐长怀看了中央台的新闻联播,又调到了上谷市新闻。这两级新闻他愿意看,中央台有国内外的大事;上谷市新闻不光是发生在身边的事,有时候还能见到他熟悉的面孔。电视剧他是从来不看的,尤其是侦破题材的电视剧,他更是不看,那不是太真就是过于虚假。

在上谷市的头条新闻里,他看到了韩平路的面孔。那是一则南方某市和上谷市缔结友好城市的新闻。七、八月里,南方发了大水时,那个城市是重灾区。上谷市组织了集救灾物资、救灾款、医疗队为一体的共百辆卡车的救援队伍,奔赴了灾区。真是雪中送炭啊,灾区人民和领导都很感动。洪水退去后,那个城市的领导和群众代表来上谷市回访,表示感谢,并商定从此两个城市结为友好城市。

这条新闻就是两市结为友好城市的仪式。在家的市委市政府领导都出席了。韩平路也出席了,并在主席台上就坐,特写镜头,比主持仪式的周克代市长和致词的市委书记还多。因为,那百辆卡车的救灾物资和百万元的救灾款,是太阳集团出的,市委书记在致词中突出了好几次。

这本来是一件好事,但乐长怀看了,不知为什么心里竟有几分的酸楚。韩平路风风光光地在电视上露面时,他的妻子周小京正在看守所里,乐长怀突然感到一种说不出的别扭,就关掉了电视机。

乐长怀比往日睡的早,吃了两片安定,却也没有睡着。脑子里一会儿是苏太和,好像苏太和又来找他,不是让他去做保卫,又说不清让他做什么;一会儿又是韩平路,总觉得他们和周小京的案子有什么关联;从周小京又想到韩平路的前妻周洁、司机小谷……,像电视画面似的,一会儿闪到这儿一会闪到那儿,像一团乱麻,无头无绪,整整折腾了一夜。

早晨起来,乐长怀有些头疼,眼睛也感到涩涩的。他刚冲了杯牛奶,就听得楼下一阵车响,他便听得出是韩平路的车子来了。乐长怀不习惯打奶,过去没工夫,现在嫌麻烦,也不愿意吃奶粉。后来乐文静和夏冬天都有说喝奶补钙,又给他买来了,他才勉强坚持喝了。

不一会儿,就听见门铃响,果真是韩平路来了。乐长怀觉得,他还不老,耳朵还像以往一样灵敏。这些天来,他很安静,除了乐文静和夏冬天定期不定期的检查他练习书法和生活作息外,别无他人来访。怎么,昨儿苏太和刚刚来过,今儿韩平路就来了?韩平路面容有些疲惫,好像还有些虚肿,远远没有昨晚在电视里见到的那样显得春光满面。韩平路说:“有些日子不来看老师了。一是忙,二是为了避嫌。现在听说您不在案子上了,才敢来看看您。”

“看不看我,还不是这个样子。你忙,心里又不怎么干净,还来看我做什么?昨天晚上,我还在电视上看见你了。”

“场面上的事,不应酬不行啊。唉,还不是让我出钱,为上谷市的头儿们脸上搽粉的事。老师,您的气色可不怎么好啊。”

“以后我这个年岁的人,还能有什么好气色?尽是讨人嫌了。平路,你还没吃早饭吧?”

“也给我冲杯奶吧。不,我自己来。”

韩平路就自己冲了奶。

乐长怀拿出些点心,两人有一搭没一搭地吃着。他们谁吃的也不多,谁的话也不多。

好久,韩平路才说:“老师,有件事我想给您说一说,又不知当说不当说。”

“有什么事你就说,你我之间还这么客气?”

“周小京怀孕了。”

“是么,你怎么不早说啊?审讯周小京的时候,她从来没说过的。怀孕多长时间了?”

“现在说话,大该有两三个月了吧。我也是在发案前不久才知道她怀了孕的。我早想给你说一下,怕你为难,才没有说。”

“这种事我为什么难?她杀了人,犯了罪,犯到了哪里,得到什么惩处,法律会有一个公正的判决的。但是,在怀孕期间和哺乳期间,是不会执行的。况且,她的案子还没有查清,没有结案。不管怎样她怀孕了,对她是要特殊照顾一些的,也是会保正孩子生下来,并把孩子抚养成人的,孩子是无罪的。”

“所以,我想跟老师商量商量,想把周小京保出来。我也是大半辈子的人了,可以说,该享受的都享受了,该有的也都有了,就是还没有个孩子,有了孩子,不能没有妈啊。”

乐长怀见韩平路说的伤感,心里也很不是滋味。周小京怀孕了,对她加以照顾,让孩子生下来,哺养到能够养活,法律上是允许的。但如果保她出来,乐长怀则以为不大可能了,她杀了人,犯的是死罪啊。

“今儿我来,就是想找您商量一下,我想搭救周小京。我们夫妻不是那么和睦,她走到这一步我也有责任,可我们毕竟是夫妻,何况又有了孩子。”

“怎么个搭救法?”

“老师面前,我也就直说了。凭我的关系,上上下下我都能打得通,包括公检法。当然,是要下一些本钱的。”

“这一点我相信,我也听说过,用钱把死罪买成活罪的,把重罪买成轻罪,把有罪买成无罪的。但是,平路哇,从感情上说,你的想法不错,可那不是正路。再说,一旦事情弄不好,不仅保不出周小京来,恐怕连你也毁了。你走到这一步也不易,弄不好出了事不仅毁了自己,还要毁一批人啊,这样的事情也是有的。平路,你想过没有?”“考虑过,但如果我毁了,能搭救出她来,我也没有怨言,她不是她一个,还有我的孩子啊。”

“这个……,我也不好替你拿什么主意。叫我说,还是从法律角度来考虑,周小京犯到了哪里,就到哪里吧,法律是无情的也是公正的,你呢,不该想歪的邪的。我说这话是不是不近人情了,或叫打官腔了吧?”

“不是,轮到别人,我也会这么说的。可是,这感情上又是另一码事。”

“平路,不要想那么多了吧,想多了对你的身体和工作都不利。我听说市人大会快开了,市政府就要换届了。”

“眼下弄成这个样子,我也感到挺狼狈的。外面的事,不得不硬撑着,身不由己呀,哪里还顾得上这些啊?”

乐长怀见韩平路情绪低落,自己鼻子也酸了。沉默了一会,想起苏太和来访的事,就想给他说说,看看他有什么反应。就说:“昨天下午,苏太和到我家里来了。他可是头一回到我家里来,你猜他来干什么?他说叫我到他那里去做事,当保卫。”

“他是看中了你的名声和威望,替他震一震呢。”

“笑话,黑白两道,苏太和哪里不通?通天的人物,谁敢惹他?还用得着我去给他震?”

“不去,咱们可是给共产党干了大半辈子的人了。为他服务,给多少钱也不去!”

“我没有答应他,连考虑也没考虑。今儿你来了,顺便给你说一下。”

上谷市第X届人民代表大会如期召开,市长候选人名单里有韩平路。这是韩平路意料之中的事,凭他的感觉,事情这回也有个八八九九了,有关人士已经给他交了底。他就有些兴奋,但又不能表露出来,那样就显得他韩平路太浅了,况且,还有周小京那一档子事。家里发生这么大事,对他来说毕竟不是什么好事,而且正是在节骨眼上,正在这样一个关键时刻,这一点是他最担心的。上边好说,关键是代表们,他们要是不投你的票,你一点办法也没有。还有一层也叫他心里含糊,就是本届市政府组成人员中,有周克代市长,这一次人代会就要去掉代字了;原来的几个副市长中,有两个岁数大了些,已经明确了一个要去人大,一个要去政协;从县里选了两位县委书记,作为副市长人选,已任命为市政府党组成员,就等着这次选举了;再一个是韩平路,他只是单单一个副市长候选人,别的什么也没有,而且,还是差额选举。他会不会被差下去?会不会是陪绑的?他心里没有完全把握,他不得不提前做做工作。

韩平路找乐长怀说保周小京出来,他也给不少人说过这样的话,人们相信他有这个能量。可是,他又不真的去做。这就给人们造成一种印象,在周小京的问题上,韩平路是有夫妻之间的情分的,是有人情味儿的。同时,他韩平路又是以大局为重的,不以个人感情为重,而是依法办事,是有着宽大的胸怀的。这是韩平路有意给人们造成的印象,他竞选副市长,就像他的太阳集团搞成功一样,天理国法人情,他都要顾及到,他都要占住。

当然,韩平路知道光这样还远远不够,还必须给代表们来点实惠的。这使他颇费了一番脑筋,要实惠又不要有贿选之嫌。思来想去,选定了一种方案,他订做了一批笔记本,说是笔记本,其实是一个精美的盒子,里面嵌着一枚纪念章,一百克纯金。纪念章正面铸有“庆祝上谷市第X届人民代表大会隆重召开”字样,背面是太阳集团大门的图像。这看起来是纪念品,其实又是广告品,他们是在借大会之机树太阳集团的形象。纪念章所有代表连同工作人员人手一枚,这一点也不显眼,谁也说不了什么,广告品嘛,纪念品嘛。可是份置呢,你就掂量掂量吧,什么意思呢,你也就琢磨琢磨吧。本届是韩平路第三次当选市人大代表了,前两次他都以太阳集团的名义送了纪念品,这一次送纪念品也属自然,不过,哪一次也没有这一次的这个份量。

代表们报到那天,市长们就忙了起来,开完主席团筹备会,夜已经深了,却都顾不得休息,集体去各代表团驻地去看望代表们,那是例行公事。平时那一张张严肃的脸,这时候都带了满面春风,一脸的光辉灿烂,向代表们问候,从情面上再最后融洽一回,也算是感情上的投资了。韩平路也去了,他本来是不大愿意去的,他觉得这个时候出头露面多了反倒不好。无奈周克代市长喊他一起去,说老韩你也该进入角色了,也就是几天的事了嘛。他只好去了,人家喊你去不去倒显得酸了,显得不好了。代表团分别住在市里各家高档饭店,东一家西一家比较分散。上楼下楼,出门进门,嘘寒问暖,一圈儿下来,市长们都累得气也喘不匀了。韩平路心想,这下市长们该休息了,谁知集体看望结束了,市长们却分散开来,单独去了代表团驻地。当然,你先去的地方我后去,你后去的地方我先去,绝对不会撞车,大家彼此心照不宣,比大会会务组安排的还周到细致。韩平路没有再去,他想,当个市长也真不容易,挺累人的。又想,你们去看吧,我那枚金质纪念章,比你们跑断腿都强啊。细细想想,在上下级关系和面子上,韩平路又觉得优势不如其他候选人,代表们来自各行各业,但为官者还是居多。他们和大多数代表们有着上下级关系,有着千丝万缕的瓜葛。他呢,他是搞企业的,代表们都知道韩平路,但和他们来往并不多,工作上本来就隔着一层嘛。现在想想觉得有用了,关键的时候哪怕是一票,就比金子还珍贵呢。就觉得有必要和代表们从感情上再融洽一下,也算是临时抱抱佛脚吧,就想在老黑猫餐厅请几桌饭。老黑猫餐厅档次不高也不豪华,但却很有特色,全鞭席。当然,他不能请所有代表,那样动静太大,也不可能,这时候是敏感期,弄不好弄出点什么新闻来,就是自己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了,只请请各代表团团长就行了。代表团大都以县组成,书记、县长们自然就是团长了,他们都是关键人物啊。韩平路就悄悄告诉会务组的一个小兄弟,让他帮着张罗一下,这样的事他自己是不好出面张罗。韩平路知道这帮人不缺吃饭,他们什么没吃过,吃什么也不香了,但只要你们来了,好烟好酒,所有的鞭,你们就可着劲地造吧,顶事不顶事,留一点印象就行了。

定了三桌,吃饭的时候,却只来了三个人,还有一个是代替的。不过没来的人都梢过话来,说得客客气气的,理由也十分充分。韩平路知道,他们那些十分充分的理由绝对不是真的!他突然感到,其他候选人也不光只是单独转转的,他们都是各有各的招数的,八仙过海,各显神通。

别人请他的时候,他有不到场的;他请客的时候,还从没有过这样的情况。面对着空荡荡的三桌酒席,韩平路突然感觉到了什么不好。看来,在这方面,那些人的嗅觉比他灵敏多了。

果然,韩平路以一票之差落选,他真是有点儿懵了,他输得太惨了!这个世界上的事情,还真有他办不成的啊。

闭幕式他都没有参加,就捂着腮帮子去了医院。他牙疼,腮帮子肿得馒头似的。

y:’?益0雜务鎌乐长怀又在悄悄地插手案子了。

实际上,他从来就没有放弃过案子,这个案子拿不下来,他死也是不会甘心的。再说,干了大半辈子公安,他还能干什么去啊。他仔细梳理了一遍又一遍,线索大都似在云里雾里,无头无绪,只有从查找枪杀小邢的凶手入手了。

乐长怀又去了小邢牺牲的地方。现场是查不到什么线索了,他已经查了好几次了,专案组也查过,都没有任何有价值的线索。他就悄悄地去了附近几个村子,包括刘球儿他们那个村。乐长怀到了村里,就在树凉底下跟没事的人下棋,下着棋拐弯抹角地了解一些有劣迹的人,有前科的人或外边来历不明的人的情况,像拉家常聊天似的。

有人问他是干什么的,是哪儿的?他只能说:“随便问问的,我一个老头子,大闲人一个了,还能干什么。来,走走,马踩着车了啊!”

人家看看他这个样子,也像个闲人,就跟他下棋,就跟他说话,就给他聊天。不长的时间里,乐长怀将周围几个村子几乎都走遍了,结果毫无所获。现在的老百姓,跟过去不一样了,不愿管闲事了,有时候明明看出他知道一些情况,一细问,反而说不知道了。就像在公共汽车上,小偷偷别人的包,甚至偷自己的包,看见了也装作看不见,知道也装作不知道呢。事不关己,高高挂起;事情关己的,也高高挂起了。叫他更为难受的是,乐长怀是公安局的,却不敢说是公安局的;他是来办案的,却又不敢说是办案的。因为他是私自行动,没有局里的安排,他也没给局里打招呼。(未完待续)