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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4章

韩平路没有过多的给他们解释,他没有那个时间。他组织了一班精焊人马,这是他的第三招也是他认为最关键的一招,三番五次跑部里,他要把科技含量很高、领先世界水平的某军事设施部件的生产拿到手。那可是金疙瘩啊,一旦拿到了它,就不仅仅是吃饭的问题了!部里也很同情他们,但看看他们厂子的状况,就不同意了。说,这可是具有国防尖端水准的部件,不是过去那个时代了,凭你们太阳厂的老牛破车疙瘩套,弄不了的,不行啊!

韩平路就磨领导,上班跟着,吃饭跟着,连上厕所也跟着:“太阳厂是有过贡献的,领导们总不能看着上万名工人下岗,几万人饿肚子啊!”

领导说:“这是两码事。听说太阳厂转产搞农用三轮车,市场不是也不错嘛。”韩平路说:“搞农用三轮,不得已啊,权宜之计呀,为工人们挣口饭吃。咱是老军工企业了,抢人家农机企业的饭吃,也总不是个事啊。”

部领导还是没答应,科学可不是儿戏,军工更不是闹着玩的。可又经不住韩平路软磨硬泡,只好让步了,把一个技术含量低一些的部件的生产,给了太阳厂。但是,也只是说让他们试试,不行,部里还要拿走的!

这就达到了韩平路的目的,他的目的就是先把部件拿到手,而后再要部件。就像跟上边要钱一样,你要的多,上边不一定会全满足你,怎么也得打打折扣,只要稍一松口,就行了。这就是常人说的骑着马找马,你自己连马都没有,拿什么去找别的马啊!就是一匹瘦马,你也没有啊!这就是韩平路的高明之处。而且有了部件,再拿下部件就有了希望。关键的一步是把部件做好,韩平路有这个信心,也有这个能力去做好。

有了项目,韩平路却更遭难了。那段时间,他忙的简直成了被人抽打得团团转的冰猴,人也瘦得二级风能吹倒似的。资金、设备、人才,哪一样都得跑,哪一样都得落实到位啊!不过还算行,韩平路挺过来了。

产品出来了,各项技术指标达标,质景过硬。部里很满意,就把部件的生产也给了太阳厂,韩平路要的就是部件。当初他上设备生产部件时,就采取了大马拉小车的方式,是打了提前量的,他在等待着部件。这回,部领导不仅给了他部件的生产,还支持了资金。

太阳厂能在艰难中起死回生,韩平路是功臣,那些不拿正眼看韩平路的老总们,也对他刮目相看了,你满脑子知识,可你有人家韩平路那套办法嘛!等太阳厂慢慢站稳了脚根,韩平路也为自己打下了坚实的根基,就把太阳厂改为太阳集团,韩平路要大干一番了!

他聘请了国内外专家、顾问,并为国内外专家顾问在金沙海岸购置了别墅。也就是在那个时候,韩平路将黄玉臻从北国聘来,做为外国专家的翻译。

老厂长罗驷子年事已高,早已过了退休的年龄,身体也每况愈下,可是他还坐在老总的位置上,尽管他早已很少过问政事。罗驷子感到韩平路成熟了,赶上甚至已经超过了自己,就提出来让韩平路做老总。他说,我老了,该让位了,不能破车挡道了。其他副老总们对韩平路也不再有任何异议,工人们视韩平路为救星。可谓众望所归,天时地利人和,韩平路当老总是水到渠成的事了。

韩平路却力排众议,坚辞不干。说:“一个企业跟一个国家一样,要有旗帜,要有灵魂。没了旗帜,没了灵魂,就没了凝聚力,就没有了方向,就会成为一盘散沙。老厂长是建厂元老,是我们太阳集团的旗帜啊。老厂长说什么也不能退,工作可以不干,事可以不问,但要在这个位置上坐着!”

老厂长就没退,但实际工作,对内对外,早就是韩平路了,罗驷子只是一个名份。直到几年后老厂长无疾而终,韩平路才问鼎老总宝座。

为此,韩平路赢得了民心,他的威信更高了。韩平路没有野心,不是一心只想着当官,不是老盯着老总位置的,而是一位一心干事业,一心为工人,一心为企业的领导!这样的领导,现在是不多了。如果说过去人们佩服韩平路的能力和气魄,这时,又无不钦佩他的人格了!不仅如此,韩平路还善待所有职工,视所有职工如父母兄弟姐妹,就更赢得了职工们的爱戴甚至是崇拜,以及比崇拜和爱戴更重要更难得的,那就是员工们对他的亲和,员工们对他唯命是从,而且都是发自内心的。还有,韩平路对他的副手们,也从不求全责备,每个人尽量量才使用。他把企业的大政方针制定好,就不怎么管具体事了,具体事全放到分管的副老总们身上,当然不光只是压担子,责权利都给你。这样,他当老总就当得很轻松,三分之一的时间在国外,三分之一的时间在外地,三分之一的时间在太阳集团。就是这三分之一的时间他也不在,太阳集团也会秩序井然,有条不紊,副老总们有责有权有利,自然都干得十分地卖力。韩平路心里也相当明白,太阳集团的摊子大了,副老总们甚至具体工作部门除了明的,暗里也不免有一些好处,比如购销原材料当中的回扣,经济往来中的暗箱操作,基建项目中的敲门砖,小小不言的,他装做不知道。大事不糊涂,小事不清楚,不出大格就行,水至清则无鱼,人至清则无友。越是这样,属下们越不敢过于造次,韩总信任你啊,你可不能对不住人家。再说,厂规国法也在那里摆着的嘛,你出了大格就是你自己的事了。还有另外一层,他们谁也说不上为什么,谁心里都感觉到了大家又都心照不宣,就是即便韩平路不在的时候,也总觉得他还有一只眼睛,无时不刻地在盯着他们,使他们从内心里感到隐隐地发怵。

天理国法人情,天时地利人和,韩平路都占了。

正当韩平路的事业如日中天的时候,家里出了一件大事,妻子周洁被汽车轧死了。那是冬天的一个下午,周洁下班回家时,天色已经有些黑了,路灯还没有亮起来,她像往常一样,慢慢地往家走。家在宿舍区,离厂区不远。突然,一辆轿车呼啸而来,她还没有弄清是怎么回事,就已经丧身于车轮之下了。

车是本公司的车,司机是车队机小谷!

看到现场的人们无不惋惜,都哭了:周洁,好人啊!韩平路是太阳集团的老总,她却从没有一点第一夫人的架子人们又替韩总担心,他回来,能不能承受得住?

那时,韩平路正在欧洲考察。听到消息,提前回国了,赶回上谷时,已是出事的第四天了。他料理了周洁的后事,又去拘留所看了小谷。

韩平路找到乐长怀,托他找找公安局的领导。说:“开车嘛,哪能不出一点事故的?不能死了一个,再搭进去一个啊。小谷还很年轻嘛。”

公安局领导也感动了,韩平路在上谷市本来面子就大,他既是肇事单位(太阳集团)的领导,又是受害人的亲属,一肩挑着两家。既然他这样说,这样大度,就高抬贵手了,没有深究,按交通肇事了结了此案,放了小谷。小谷从拘留所出来,就像是换了一个人,精神恍惚,见不得汽车,一见车就害怕,开车就更不敢了。

韩平路开导小谷:“完全没必要那个样子嘛,开车还能不出点事故?出点事就不敢开了,那怎么行啊?打起精神来,该开车开车。别人不愿坐你的车,我坐。”

小谷就又不得不开车了,韩平路还真的坐了几回。韩平路有他的专车,他的专车是另一部车而不是小谷的车。小谷却没有因为韩总对他好而情绪好转过来,终于在一次出车时车毁人亡。

关于酿成小谷车祸的细节,这里先按下不表,容后再叙。

时候一长,人们就渐渐忘记了周洁,开始关心韩总续弦的事来了。凭韩平路的能力、地位和名声,找个什么样的女人,都是很轻而易举的事。可是,他似乎只知道工作,好像把这件事忘了。

人已经死了,总不能为了已经死去的人,把自己一生也耽误了。韩平路的事,别人说不上话,只有老厂长罗驷子说他了。那时,老厂长罗驷子还在世。

罗驷子说:“平路,别光顾着忙啦,个人的事也该想想了。”

韩平路很坦率,说:“老厂长,想怎么不想,人又不是木头。可是她人虽然没了,哪能说放下就放得下啊?毕竟是多年的夫妻。”

老厂长见劝不动他,就给乐长怀打了个电话,请他说说韩平路。罗驷子知道他们关系不错。

乐长怀说:“试试吧。”

乐长怀就找到了韩平路。其实,老厂长不说,他也想找找韩平路的,劝劝他这个弦该续就续吧。这里头还有另一层因素,乐长怀知道韩平路和黄玉臻有一腿,自然也有些风言风语。乐长怀不是思想守旧,现在的企业家,应酬接待,出入酒店娱乐场所,包小姐养小秘,常有的事了;就是金屋藏娇,也不是什么稀奇的。韩平路有个把情人,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。他也是人啊!但乐长怀不愿看到韩平路栽在女人身上,韩平路在上谷市,毕竟是人物,而且,也是更重要的,他的前途还很广阔呢。

乐长怀直来直去,说:“平路,你个人的事打算怎么着?”

韩平路就笑了:“这么多人关心我的个人问题?一会儿是待我如同父母的老厂长,一会儿又是对我恩重如山的老师。那么我问您,老师您呢?”

乐长怀听了心里一沉,倒是觉得有点同病相怜了。但他还是说:“我和你情况不一样。我什么岁数了,你才多大?”

“您多大?不就是五十出头吧。只要老师娶了夏冬天,我就考虑我的事。”

“平路哇平路,夏冬天是我闺女的同学,和我年龄相差这么多,像什么话啊?就说现在不怎么再乎这些个了,可以说还成了一种时尚,我也是绝对不会娶她的。”

“那我也坚决不娶。”

“平路,老厂长我们关心你的婚事,你要知道,这不单单是你的婚事啊。这里头有政治,你的政治前途哩,你正是干事业的时候啊。”

这一层韩平路心里比谁都清楚。他却故意说:“有那么严重啊?要是那样,我就听您的了。老师您说,我娶谁呢?”

乐长怀想,如果韩平路和黄玉臻结合了,就名正言顺了,风言风语也就会不消自灭。说:“黄玉臻姑娘就很不错嘛,年轻、漂亮、有能力,没人能比得上。还有,她和你交往这么多年了。”

韩平路胆大心细,什么事只要他认准了,没有他不敢做的。但在他与黄玉臻的问题上,他比乐长怀考虑的更深一点,更远一步。确实,在他接触的为数不少的女人当中,他心目中只有一个黄玉臻,或迟或早,他要娶黄玉臻做老婆的。但是,他老婆周洁去世不久,如果现在他和黄玉臻结合,就等于此地无银三百两了,就会有碍他的名声,甚至有碍他的事业,有碍他的前途,得不偿失的。另外一层,当然这是最近的事了,他又突然无意中察到了黄玉臻的什么,这不由得使他大为寒心,甚至对她恨之入骨,一番痛苦地思索之后,他就又不得不放弃了原先的想法,另作打算了。这一层,就是对乐长怀,他也是不能够说出来的。只是草草地说:“不瞒老师您说,黄玉臻做情人可以,做老婆不行。还有,她是我公司里的员工,我在我公司的员工里找老婆,怕不怎么合适。至于黄玉臻更多的什么,老师您恐怕就不了解了。”乐长怀想了想,也是。就说:“那么,我还替你物色了一个目标。”

“老师真不愧为老师啊,可真为我操心操到家了。是谁啊?”

“周小京。”

韩平路就笑了。

周小京是周洁的妹妹,韩平路的小姨子,是上谷市第一医院的大夫。周小京人长得文静、漂亮,可以说是更胜姐姐一筹。姐姐去世了,周小京仍和韩平路保持着来往,时常从生活上照顾姐夫,织件毛衣,帮助收拾收拾房子什么的。虽然,这些对韩平路来说并不怎么重要。

“你笑什么?娶小姨子做老婆,有的是。姐妹易嫁的事还有呢。”

在乐长怀撮合下,韩平路和小姨子周小京结了婚。

夏冬天来金沙海岸来看乐长怀了。

夏冬天一进门,就带来了一股青春的朝气,这种青春的朝气是那种成熟了的青春朝气。像往常一样,夏冬天这一股成熟的青春朝气使乐长怀精神为之一振,身心顿时感到无比愉悦,但他脸上仍然冷得像块铁一样。好在夏冬天对他的这种态度早已习以为常,司空见惯了,她没有在意,扔下包坐在沙发上。夏冬天已三十岁出头了,若像乐文静那样,结婚成家,孩子也该有几岁了。可夏冬天偏不,像苦行僧一样苦苦地等待着乐长怀,一如既往地用自己的一腔热血焐着乐长怀这块坚冰;乐长怀呢,却丝毫不领她的情,不给她好脸子不说,还曾不止一次地严辞拒绝了她。

“你来了,我却想回去了。”乐长怀说。

“怎么,不欢迎啊?”夏冬天说。

“哪敢呀,大记者。”

“不跟你说了。一路上累坏了,我要洗个澡了。”虽然,他们有过一次次并不轻松的谈话。或者说,一个攻得炮火猛烈,一个守得坚不可摧。但是到了一起,又是处得那么和谐自然,坦坦荡荡,光明磊落,他们是知心朋友,又更像是父女。

夏冬天去了卫生间,把水调好,脱去了衣服,在镜子面前,自我欣赏了一下自己成熟的身体,就蜷缩在了浴缸里;她把水弄得哗哗的,很响,好像是故意让客厅里的乐长怀听到似的。这里头,似乎是有做女儿的在老爸身边撒娇的成分,但更多的是情人的撩拨和挑逗。夏冬天抚摸着自己光洁的身子,突发奇想,如果这时候乐长怀闯进来,她一定满足他,让他做他愿意做的一切。

哗哗地洗澡声,快乐的使整个房子都是一片生机勃勃;沐浴液的芳香从门缝里溜出来,使人陶醉……这一切,都使乐长怀感到温馨,感到熨帖。这才是女人啊,这才是家啊!

然而,乐长怀却静若处子一般地坐在沙发里,一动不动。说他静若处子,那只是说他的表面,他的内心里早如火山下的岩浆,汹涌澎湃了,不可阻挡了。他何尝想像不出卫生间里那个世界的一切?他何尝对夏冬天那夸张的弄水声听而不见?他何尝不知道夏冬天那颗火一般热烈地心在为他跳荡啊!

但是,乐长怀就是乐长怀,他以顽强的毅力,始终没有离开自己坐着的沙发一步。这比在蚊虫叮咬、太阳炙烤的荒郊野外蹲坑更需要超人的毅力啊!他知道,男女之间的交往,最高境界莫过于肌体的交往,那是高尚的、美好的、出神人画的;但是,男女之间的肌体交往,也是最龌龊的,最让人所不齿的!那就是要看在什么情况之下了。

他拿起茶几上的遥控器,打开了电视机。什么节目?他不知道,只是故意把声音调的大大的,企图压过卫生间里那诱人的声响。但又感觉怎么也压不住,那种声响无时不刻的在重重地敲击着他的耳鼓,震撼着他的心,令他真的有几分想入非非,心猿意马了……

那次蹲坑乐长怀右胸中弹,伤势很重,贯通伤。但不幸中之万幸,子弹从肺尖部位穿过,没有伤到颈动脉。若稍稍偏一点儿,上一点或下一点,左一点或右一点,乐长怀这一辈子就算彻底交代了。当然,也就不会再有我们后面的故事了。

乐长怀在医院昏迷了三天,方才醒过来。

醒来时,局长张少平、女儿乐文静和夏冬天等人守候在病床前。

乐长怀醒后第一句话:“我死不了,乐长怀命大!”

张局长说:“知道你死不了!你身上的枪伤,还不够数哩。”

乐长怀僂硬的脸就笑了。在场的人也笑了。

夏冬天却流着泪,说:“这一次,是替我挨的……”

乐长怀道:“我老乐可没那么高尚,也没那么英雄。什么事都是一样,该着,该着谁的就是谁的。是福不是祸,是祸躲不过。”

乐长怀病情稳定以后,人们就来的少了。连乐文静也来的少了,乐长怀问她,她说,爸,你不知道当记者忙么?其实,再忙也能够抽出时间来的,是夏冬天不让她来,伺候乐长怀的事,她不让她插手。不是夏冬天在有恩必报,而是他已经进人角色了。

夏冬天几乎天天守着乐长怀,而且像女儿一样,端屎接尿,洗头擦身,一切做的自自然然。开始,大夫护士不了解情况,就说,乐队,你这个冬天女儿可比那个文静女儿好啊。

乐长怀不好说破,就笑。笑着说:“啊,那是那是。”

一天黄昏,斜阳一片火红。

夏冬天陪乐长怀在医院的花坛散步,累了,俩人就坐在花架底下的长椅上。

好久好久,谁也不说话,就那么坐着,静静的。其实,俩人谁的心里也不平静。尤其是乐长怀,这个铁石心肠的汉子,几乎被夏冬天那颗年轻纯洁而又热烈的心所融化,所征服。妻子离幵他十多年了,腥风血雨,操劳奔波,冲冲杀杀,坎坎坷坷,他实在需要一个家,一个风平浪静的家,一个有女人的家啊;他需要女人的抚慰,太需要了!精神上的物质上的,灵魂的肉体的!而且,像夏冬天这样年轻漂亮,心灵高尚而且对他一往情深的姑娘,更是他求之不得的啊!可是,不知道为什么,她越是对他爱得热烈,他越是对亡妻深深地怀念。他和夏冬天年龄的差距太大,他不能葬送了她一生的幸福啊;还有,他是一个以侦探为职业的警察,他头上戴的是国徽。乐长怀不是属于他乐长怀一个人的,是鱉察的形象啊!还有……还有一些更难以说清的什么!总之,他和夏冬天,可以成为父女,可以成为忘年之交的朋友,但无论如何不能成为夫妻的!

乐长怀想把心里话掏给夏冬天,努力了几次,身上已经汗汗津津的了,他才张开嘴,结结巴巴地说:“冬天,你的心比冬天的雪还纯洁,比金子还贵。这颗心,我领了;有你这颗心,我一辈子都知足了。我把你当作女儿看待,比对文静还亲的女儿……”

夏冬天知道他要说什么,截住了他的话。说:“老乐,你这一介武夫什么时候学会玩儿词儿了。我问你,假如我和乐文静要不是同学呢?”

“那也不可能!”乐长怀冷冷地回答。

“我要是比我现在的年龄大十岁或者更多一点呢?”

乐长怀愣了一会,庆幸自己没有进了夏冬天的圈套。说:“那也不可能!”

“是你对文静妈妈的怀念?”

乐长怀眼里就含了泪,轻轻地点了点头;又摇了摇头,也是轻轻的。

夏冬天沉重了,愣了一下说:“重新建立家庭,就剥夺了你心灵上的情感了么?就剥夺了你对文静妈妈的怀念了么?老乐,你需要有个家庭,尤其是gan你们这一行的,苦了累了,伤了痛了,有个家,哪怕是燕子点水一样,站一站,坐一坐,也和没有家不一样啊”

“冬天,你说的都是,又都不是!”乐长怀的泪水就下来了,“无论如何,不能因为我,耽误了你的一生啊!冬天,这无论如何是不可能的事啊!”

“你的心我是知道的。可是,你知道不知道,正是你有这颗心,才使我对你十分敬慕的;也正是你这颗心,正在残酷无情地伤害着另一颗心呢!”

乐长怀的身体随;阵动了一下,不说话了。

“老乐,你脾气倔,我是知道的;可是我呢,你大概就不知道了,热起来比夏天热,冷起来比冬天还冷!谁叫我姓夏名冬天呢!”

乐长怀的心头,再一次涌过一股股暖流,但很快又被理智战胜了。他平静地说:“冬天啊,文静早已经结婚了,你也早该考虑一下自己的事情了。如果你真的不嫌干公安这一行担惊受怕的话,我们队上优秀小伙子有的是。”

夏冬天似乎还没有平静,说:“老乐,你想把我嫁出去,了了你的心事,是不是啊?”

乐长怀没有话了。夏冬天也没有话了。

俩人谁也没有说服谁。

他们的谈话不止一次是这样的结果了。

天色已晚,西天一片火红;起风了,风有些凉。夏冬天扶乐长怀回了病房。(未完待续)