零零看书 > 朝生暮死 > 六、几番月影醉伶仃(8)

六、几番月影醉伶仃(8)

李泽依然跪在含聿身前,眼中透着执着,只听他道:“天地后冲,龙变其中。龙腾九天,天地变色。潜则不测,动则无穷。阵形亦然,象名其龙。先生即在门前布下这飞龙阵,难道取的不是‘飞龙’之意么?”

含聿哑然失笑,轻声道:“太子一定要这么聪明吗?”

李泽一字一句说得恳切万分:“自古道‘良禽择木而栖,良臣择主而侍’,今有梧桐一棵在此,还望凤凰驻足!”

含聿忍不住失声笑了出来:“好一棵梧桐,竟有如此诚意,实在是让人不忍拒绝。只是……”含聿话锋一转,“据我所知,如今的韩卫太子还做不得主,太子又如何能保证含某一身才学得以施展呢?”

李泽正色道:“李泽也知韩卫当下奸臣当道,朝政腐败,正是如此,才要先生助我,整肃朝廷纲纪,还我太平山河!”

含聿怔怔地看着眼前这比自己小了十岁的青年,胸中有些什么在翻腾,一种久违的豪气瞬间溢满了胸间,是的,正因为奸臣当道,他才更应该挺身而出,学的这一身的才学,不就是为了为天下苍生谋福么?从什么时候开始,自己竟然忘了当年寒窗苦读的初衷?丈夫在世,本就该有所为有所不为,既然眼下道路崎岖,那就该有挟泰山以超北海的觉悟!怎能因小小的挫折就心灰意冷,归隐山林?含聿淡淡笑了,那日他为什么要在迷宫外弹琴,为什么要故意出现在李泽面前?现在他明白了,因为他从来就不曾心死,因为他不甘心终老于林泉之下!

含聿不由自主地伸出手想要扶李泽起身,李泽却在这时磕下头去,涕零道:“望先生以天下苍生为重!”

含聿的手就这么僵在半空中,身前的青年不曾抬头,他知道那是在等他的答复,平静的脸色开始破裂,慢慢浮现出一种庄重而决绝的神色,他站起身,庄重地向李泽下拜,正色道:“含聿不才,承蒙太子不弃,愿效犬马之劳!”

李泽连忙直起身,扶住含聿,二人相视一笑,互相搀扶着起身,重新入座,一时之间,宾主尽欢。

竹屋的门再次打开,这一次开门的不再是木人而是李泽。李泽打开门,躬身让道,含聿从他身后走出,手中抱着那把七弦琴。

敬远连忙施礼,道:“殿下!含先生!”

含聿连忙伸出右手扶住敬远:“不必多礼,你我同为太子殿下效力,可不要见外!含聿初来乍道,诸多不明之处还要多多讨教!”

敬远正色道:“先生过谦了,但有差遣,敬远万死不辞!”

含聿欣然点头,转头对李泽道:“是否还有一人困在阵中?”

李泽点点头,道:“敬晗还困在飞龙阵中,还请先生带路。”

含聿淡然一笑,怀抱七弦琴,轻声道:“随我来!”说罢率先走入阵中,只见他信步而行,一片悠然自得,李泽和敬远紧随其后,一一步入阵中。

不多时,三人就见到被困在阵中的敬晗,只见一脸肃然地静静站立,不怒不惧,只是静静地等候。

“敬晗!”李泽出声唤道。

敬晗闻声转头,连忙迎了上来:“殿下!属下知错了!属下不该不听从命令……”

李泽笑着打断他:“好了,不说这个了。”随即神色一变,正色道,“这位是含聿含先生,今后尔等待含先生当如待我一般,可明白?”

“属下明白!”敬远和敬晗异口同声地回答道,没有丝毫迟疑坚定得出乎含聿的预料。

四人一起走出飞龙阵,走出绿洲,含聿回身看着这个自己生活了五年的地方,没有丝毫的眷念,一扬手,点点细碎的火光从他手中落下,片刻之间已成燎原之势。不过半个时辰那荒漠中曾经存在的绿洲依然不复存在。含聿转身踏着一片灰烬向前走去,手中只抱着那陪伴他多年的七弦琴,坚定的声音传入三人耳中:“从此刻起,含聿追随太子共扶王室,至死方休!如违此誓,烈火焚身不得好死!”

李泽脚步一顿,愣了愣,终于还是笑,原来如此,将自己的栖身之地焚毁,就是要断了退路,从此一心为他效力。

荒漠中的天空格外宽广,让人看着也觉得胸襟顿时变得开阔了。

而此时,远在安阳,应博文正是满面愁云,他虽是武官,可也知道朝廷法度,现下大王因病不上早朝,也不见任何官员,可这京城里为太子大婚所做的准备处处逾制,竟是按迎王后的规格布置的!他本想去找荀太傅问问,可是太傅如今已是致仕回乡了,而白老将军远在古羽关,他竟连个商量的人也找不到,思来想去,还是决定写封信让人快马加鞭送到身在临川弟弟手上,问问到底这算怎么回事?(未完待续)